终不似少年游(终不似少年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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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叶满汀洲,寒沙带浅流。二十年重过南楼。
柳下系船犹未稳,能几日,又中秋。
黄鹤断矶头,故人今在否?旧江山浑是新愁。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唐多令》 ?刘过
10多岁时,在陈香梅的回忆录中读到,从此难忘。
恍惚间,再美好的时光,终究变成了回忆。
最近在看一本书,《九州缥缈录》,里面有这样一个故事:
姬野最后君临天下,他坐在太清宫 的皇位上,威严辐射到脚下每一寸土地。
在多年前的某一个夜晚,他下定决心,从此变得凶狠。
于是他成为了皇帝,却失去了所有的朋友。
皇帝缓缓开口:“南淮 … … 是一座春风十里的城市。”
史官打断他:“陛下三思,当年的南淮城, 分明是饿俘遍地,白骨千里。”
皇帝大怒,他不允许有人这样污蔑自己童年的故乡,很快有侍卫上前,拖走了史官。
一连十几个史官,都是同样的选择。
西门说:“南淮是怎样的南淮已经不重要了,但是当年陪同陛下一起偷桃打枣的那些人已经不在了。”
皇帝颓然,他沉默了很久,却没能说出一句话 …
不久前参加了一场同学聚会。一些好多年没见的同学聚到了一起。
因为很久没见,所以避免不了有些尴尬。
好在几杯淡酒下肚,又都相互熟络了起来。
一群人在一起谈天说地,似乎大家都还是老样子。
可是,我们终究都不再是从前的我们了。
回头想想,他们如今是怎样的人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当年一起挨罚逃课,熬夜通宵的时光已经一去不返了。
我们说怀念同学,说同窗情谊,不如说是怀念自己。
篮球场上大展身手的少年。 老师面前畏畏缩缩的少年。
和喜欢的姑娘说话脸红的少年。
那是你,十七岁时候的你。
当年雄心壮志的班长如今为着生计奔波,你发现他圆滑了许多。
上学时总是和你一起罚站的叛逆少年,你想和他喝一杯酒、站的叛逆少年如今沉熟稳,他摆摆手拒绝了,说今晚回去还要开车。
最后你看见了当年你同桌的那个女孩,毕业分别后 她还在你的心里住了好久,可你发现其实她也变了,眼角的皱纹是岁月怎么也抹不掉的痕迹,她注 意到你的目光,轻轻笑了笑,举杯一饮而尽。
没有小说里多年后久别重逢抱头痛哭的戏码,其实只是淡淡一杯酒,你说这是如今的我。
我以为多年后同学聚会最尴尬,或者说是最残酷的事情,其实是我们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曾经我们意气风发,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就敢去闯荡 天下。
“我要造火箭!” “我要悬壶济世!” “不行啊你们,我……” “总之,未来可期!”
多年前的话还在耳边,如平地惊雷炸响。
多年后你们围坐在火炉边,默然无语,雪落烛台。
其实你很不甘心,好像一群人重新聚集在一起,就 会重拾勇气。
但你看着他们如今陌生的模样,明白其实你们的那 一个时代已经过去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正如所有伟大的时代终将落幕。
总有人说出走半世,归来仍是少年。但你我心知肚明,岁月如笔墨,人生如白纸,历经半生归来,白纸上落满了点一点墨泽。有的画龙点睛,也有的画蛇舔足,你甚至无法评说究竟哪一步走对了,哪一方走错了,百转千回里笔墨氤氲开,都写成脸上一道一道皱纹。
归来的人或许老当益壮,门前流水,尚能西。
但无法否认的是,属于少年的冲动,都埋葬在过往了。
我们何必再见呢,热忱的那颗心,我们都丢失太久了。
在许多年前踏出校门的那一刻,我听见身后的咔嚓 一声,人们变成了一张照片。
人们继续往前,路过一个十字路口,再往前,又 是一个十字路口。
最后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一直到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抬头看看天空,孤雁盘旋,灰扑扑的云,豆大的 雨滴落下来。
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我们只是碰巧并肩而行过一段时光,路走到了尽头:我们就各奔东西。
终是有一天,我们都在茫茫人海里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安放一个自己。
那么再次重逢。 想必是从五湖四海赶来。
我们就不要谈论少年的热血了。
我们来讲讲柴米油盐,家长里短。
讲讲各自的妻子、丈夫。 讲讲孩子。 过去的心, 我们已经丢失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