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移民国家与多元文化特点(移民文化是如何影响美国的)
首先,美国在经济、军事、科技等各个领域雄冠全球,掰手腕,是美国人的手腕最粗;其次,美国是表层国际秩序的制定者和主导者,讲道理,但道理是美国人的。当然,美国也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身份认同。
美国仍旧很强大。所以,我们必须关注它、认识它。一句霸权主义或一个超级大国的标签,太笼统。我们需要发现它的强大,也需要发现它的问题。
首先,美国在经济、军事、科技等各个领域雄冠全球,掰手腕,是美国人的手腕最粗;其次,美国是表层国际秩序的制定者和主导者,讲道理,但道理是美国人的。
当然,美国也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身份认同。
中国人一上来就说:我家有五千年文明历史,我自豪、我骄傲。这不是骄傲自大,而是事实、也是底气,更是一种身份认同。
为什么东南亚华裔很难融入当地社会?
我家汉唐盛世的时候,你们还在刀耕火种,我咋融入你们?这种身份认同,已经强到骨子里、硬到灵魂里。
所以,中国人很少有这个焦虑。但是,美国人却一定要反复焦虑。因为它是个移民国家。简单说就是:美国人到底该怎么定义自己,美国必须回答清楚谁是美国人。
我家祖上多少代,来自非洲,连肤色还没变;我家祖上多少代,来自欧洲,必须进教堂。甚至,都不是祖上的问题,很多移二代、移一代,童年在国外、成年到美国。这必然会出现身份撕裂:我到底是美国人还是外国人?
1998年2月,墨西哥和美国踢了一场足球赛。现场9万多观众制造了一片“红白蓝旗帜的海洋”(墨西哥国旗)。美国球员出场的时候,观众立即拿出石头、水杯、啤酒杯招呼,甚至还有向美国队撒尿的。我们肯定以为这是墨西哥球队在主场作战。然而,地点却是在洛杉矶。一个挨了揍的美国球迷说:“在我们美国不让举美国国旗,岂有此理”。而《洛杉矶时报》记者更是感慨:“美国队在洛杉矶踢球居然不是主场球。”
平时咱们云淡风轻,过日子没有那么多生死抉择和惊心动魄。但是,如果美国跟墨西哥干一仗的话,会是个啥结果?中国越是遭遇外部打压,就越是内部顽强。现在,肯定没人能打压美国,但美国人不能不想这个问题。如果遭遇外部压力,美国人会咋办?
所以,美国的知识分子就一定要思考身份认同的问题,思考凝聚力的问题。因为知识分子就是干这个的。关于美国和美国人,总共有三种理论:
第一种是熔炉理论。美国是口大锅,四面八方的移民就像各种茄子、土豆、青椒,然后一起放在这口锅里煮。至于能不能煮出地三鲜,不重要,但肯定是东北乱炖了。但,乱炖的味道也不差,而且营养丰富。煮到最后,茄子的紫色、土豆的黄色、青椒的绿色,就都没有了,而是混合成一种黑乎乎地酱油色。这就是美国。
第二种是沙拉理论。美国是个冷拼沙拉,西红柿、卷心菜都放了进来。拼完之后,西红柿还是西红柿、卷心菜还是卷心菜。但是味道却变了。因为沙拉要放调料。这个调料就是美国宪法、三权分立以及民主选举。民主党言必称文化多元、民族多元,就是这么来的。
第三种是番茄汤理论。英国人先来了,煮了一锅番茄汤。然后,才有非洲人放的木薯、意大利人放的的鸡蛋、爱尔兰人放的奶油以及韩国人放的泡菜。但是,你别管后加了多少材料,这仍然是一锅番茄汤。熔炉理论,就是乱炖,但到底能炖出个啥来,谁也说不清楚;沙拉理论,是个拼盘,拼盘有政治认同这个调料汁。而番茄汤理论,不是毫无目的的乱炖,也不是仅有政治认同的沙拉,而是包含了文化认同。
需要着重说一下番茄汤理论。因为这个理论最接近美国的实际。支持这个理论的人,也比较有分量,是亨廷顿。
什么熔炉理论、什么沙拉理论,都是把美国当成了移民国家。但,美国是移民国家吗?亨廷顿不这么认为。移民是一群外来人加入了一个已有的社会。但是,1620年,五月花号上的那群清教徒来到北美大陆的时候,这里有一个印第安社会吗?即便有,这伙人加入了印第安社会吗?
没有。所以,那批清教徒是定居者而不是移民。1776年建国之前,都是定居者;1776年建国以后,才有所谓的移民。而移民到来之前,美国已经形成了一个稳定的美国社会。这个美国社会是什么?就是300万WASP,白人、安格鲁撒克逊、新教信徒。
美国第一任最高法院的首席大法官约翰•杰伊说:
感谢上帝,给了我们国家如此团结一致的人民,他们有共同的祖先,讲同样的语言,信仰同一个宗教,遵从同样的治理原则,习俗风尚非常接近……
所以,在建国之初,美国就不会有身份认同的问题。因为这伙人的同质化程度非常高。美国宪法的开头是“We the peple”,指的就是这300万WASP。而当时的美国就是一锅既纯粹又浓烈的番茄汤。纯粹到什么程度?98%都是新教徒。这个主体民族已经够纯粹了。
北美大陆,人少地多。美国要发展,就要吸纳移民。当时,只要是个白人,美国人就欢迎。建国100年后,美国开始崛起。到这个时候,吸纳移民就要挑挑拣拣了。
1880年,美国对移民的额度做了限制,每年不得超过15万,其中82%留给了北欧和西欧,主要是盎格鲁撒克逊人。再之后,才是拉丁人、斯拉夫人以及爱尔兰人。所以,虽然一直吸纳移民,但吸纳进来的移民,最好是番茄,再不济也是“番茄属”。
而这些人就决定了美国人的特性。
首先是新教特性。建国之初有98%的美国人信仰新教,而到了2003年仍然有92%信教、60%信仰新教。在现代国家中,这么大的信教比例是少有的。从新教教义中生长出一系列主流共识共识,比如自由、平等、工作即美德、个人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其次是世俗特性。主要是英格兰传统。建国之初的十三块殖民地,完全就是在复制英国,土地所有制、耕作方式、政府体制、文学、风俗,甚至连做礼拜的祷告词都照抄英国。如果普通法系里只有英国一个国家,那世界必然是大陆法系的天下。但是,美国人却继承了英国人的司法体系,所以普通法系就要压大陆法系一头。
番茄汤之所以是番茄汤,就是因为新教教义和英格兰传统。而能够煮出番茄汤,就是因为最初的那300万WASP。
但是,随着移民的增加,WASP就扩展到了WEP,淡化了盎格鲁萨克逊的认同。其中的这个E,是欧洲的意思,即Europe。也就是说:让番茄汤还是番茄汤的,主要是白人清教徒。
美国人在这时候肯定耍无赖了,因为他们赶走了亚洲人、拒绝了非洲人。到20世纪中叶,美国算是个白人国家。
这么干自然是在不讲武德。而番茄汤的美国人,却一定要玩高大上理念。这是由新教教义所决定的。在上帝面前都人人平等了,凭啥允许你在人世间搞种族压迫和种族隔离。
亚洲的黄种人和非洲的黑种人加入到这锅番茄汤,只是一个时间问题。在20世纪60年代,掀起了民权运动。美国社会出现了首次撕裂,即白种美国人和黑种美国人的对立。
于是,沙拉理论有了用武之地。西红柿和卷心菜已经打起来了,你还怎么说美国是一锅番茄汤?它只能是沙拉。我是美国白人和他是美国黑人,身份认同的问题立即出现。因为美国人这个大概念已经盖不住了。
但是,当时的时代大趋势是冷战。有个曹操在,孙刘即便互看不爽,也不至于打起来。而到了90年代,苏联解体了,美国成了NO.1。曹操死了,孙刘也就可以往死干了。所以,美国的国家认同只能越降越低,而各种亚认同便甚嚣尘上。
这种亚认同,不仅要强调民族的多元,而且强调文化的多元,甚至性别也能多元。沙拉也罢、熔炉也也罢,反正都没个标准味道,大家开心就好。
开始,因为白人对黑人干了不是人的事,所以肯定要补偿。同样考大学,白人要靠90分、黑人靠70分就行。黑人都上学了,历史教科书就不能白人本位。因为黑人不满意。所以,只能改。改到什么程度?民族史和人种史的内容,比美国史的内容还多。
1999年,对55所高效四年级学生的调查结果就是这样的奇葩:
三分之一的学生不知道美国宪法规定了三权分立;40%的学生说不清美国内战的发生时间;大半学生不知道是华盛顿指挥了独立战争的约克镇之战;只有不到四分之一的学生知道“民有、民治、民享”出自林肯的葛底斯堡演说。(参见亨廷顿的《谁是美国人》,内容太奇葩,所以必须注释一下)
但是,却有90%的学生知道罗莎•帕克是谁(拒绝在公交车上给白人让座的黑人女裁缝)。
黑人要补偿,因为被欺负了。接着,同性恋也被欺负了,是不是也要补偿?当然要,而且还变本加厉了。美国人搞出了一个酷儿理论,硬是整出了50多个性别。哈佛大学的新生入学表,在性别一栏竟然是男、女和自定义。你想是啥就是是啥,高兴就好。
但是,这还不是最邪乎的。最邪乎的肯定是拉丁裔移民。牙买加有23%的人口跑到了美国生活,墨西哥有9.4%的人口跑到了美国生活。
这伙人就不想融入美国社会。管你是WASP还是WEP,我就不理你,甚至连英语都不想学。结果就是在迈哈密,会英语的人比会西班牙语的人,找工作还费劲,因为英语成了外语。
一个重要的历史问题是新墨西哥和佛罗里达是美国人从墨西哥抢来的。所以,这伙拉丁裔移民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跟还乡团回村一样,不是要融入美国而是要改造美国。
拉丁裔大多信天主教,原住民信基督教,WEP,W是白人、白人废了;E是欧洲、欧洲也不行了;P是新教,这时候连新教也罩不住了。
亨廷顿认为美国是一个锅番茄汤,而且也应该是一锅番茄汤。但这锅番茄汤已经不可遏制的沙拉化了。对于这种趋势是否能够逆转,亨廷顿是悲观的。传统的共和党,要上台,要对抗这种沙拉化,只能依靠福音派基督徒。没有这个基本盘,共和党只能被完虐。
但是,你要彻底的宗教化、非要走极端,也会出问题。特朗普提名艾米·康尼·巴雷特为大法官。但是,巴雷特是个天主教徒,禁止女性堕胎,不管是意外怀孕还是强奸怀孕,必须把孩子生下来。你这还怎么玩?
这就是身份认同的危机。整体的、美国人的身份认同,越来越淡;而各种极端的、种族的亚身份认同,越来越强化。但是,美国人为什么还能凝聚?
之前是一锅番茄汤,所以不管怎么移民,都是番茄汤。但这是以前。而现在呢?愿意也罢、不愿意也罢,美国正在沙拉化。黑人要求补偿、亚群体也要求补偿,最邪乎的拉丁裔都不是要求补偿的问题,而是不想做番茄汤。这时候的亚裔还没说话呢?他们又是啥想法?
但是,美国就散了吗?还不至于。
首先新教群体,仍旧很庞大。把天主教也给包括进来,美国的信教人口依然很高。
其次是法制信念。虽然内部各种撕逼,对最高法院定下来的事,大家基本还是认账的。
民情大于法制、法制大于自然环境。民情的宗教人口,法制的最高法院,都还在。所以,现在这锅番茄汤还能继续煮。问题是以后,以后这锅番茄汤到底怎么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