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回顾：

里面突然传来六妈妈的尖叫声。

“你瞎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干这种事！”

六妈妈的嘶吼声里满是愤怒。

1

红姨转身急急走了进去，不再理会我的疑问。

她一把拉起周浩父亲，厉声道：“叙旧也叙得差不多了吧？回家了！”

六妈妈愤恨地看着两人，咬牙不做声。

周浩父亲垂着脑袋跟红姨出去了。

周浩，坐在那迟迟没有起身。

这时，六妈妈拿手指着红姨的背影，咬牙对周浩说道：“孩子，我嫉妒你妈不假，但我从未想过要害她，也没想过要害你。六妈妈，是真心疼爱你的！”

我站在一旁，忍不住脱口道：“疼爱他？所以要向咖啡里下药？还是避孕药？”

六妈妈老脸一红，嘴唇抖了抖。

半天才道：“我不想看到你怀孕！”

周浩的耳朵瞬间红了。

我跟他，并没有越过那一步。

我冷笑道：“那咖啡是我们俩喝的。我喝了可以避孕，那周浩喝了呢？直接不用想那事了，六妈妈这个法子，甚好。”

六妈妈眼神躲闪，喃喃道：“那不是毒药，吃不坏的…”

周浩眼里盛满失望与痛苦。

六妈妈埋下头，不敢与周浩对视。

我扶起周浩走了出去。

快到门口时，身后六妈妈大声叫道：“孩子！你别信你爸的，他是被你红姨蛊惑的！我发誓，我没有伤害你母亲。我与她关系最好，她才允许你认我做了干妈，也同意我照顾你的！”

周浩跌跌撞撞奔了出去，我回头看了一眼。

六妈妈满脸泪水，眼里悔恨与不甘交织。

2

车里。

周浩告诉我，他父亲原本不想去看六妈妈的。

只因红姨听说六妈妈进了看守所，还有下药的癖好。

就在他父亲一旁道：“以前周浩妈生完孩子，她过来帮忙，周浩妈的饮食起居，是她亲自照料的吧？”

红姨在陈述一个事实。

但落在周浩父亲耳朵里，惊心动魄。

周浩说：“我记忆里的妈妈就是六妈妈。听说我妈生完我后，身体越来越差，最后缠绵病榻，病死了。病中，我母亲无力照顾我，那时六妈妈单身，就一边陪我妈，一边照顾我。”

我的心猛地一缩。

想起了我那卧床多年，假他人之手照顾后，命丧黄泉的的母亲。

我看着周浩，却什么也不敢说。

回去后，周浩父亲把自己关在书房。

直到晚上，发烧病倒了。

周浩把他父亲从书房扶到楼下的卧房。

我跟在身后，回头看了一眼书房。

书桌上，斜摆着一张照片，那是周浩父亲与红姨的挽手合照。

照片上，那抹红唇异常妖艳。

3

周浩一直守着他父亲，直到半夜退了烧才回房。

隔壁的关门声很轻，我还是睁开了眼。

窗外漆黑，屋里都已关了灯。

过了许久，我起身，站到了窗前，隔着窗帘缝向外看去。

这个房间的窗，正对着小区进出的主干道。

夜色涌动，路灯昏黄，外面死寂无声。

我听到隔壁的房门再次打开，异常轻缓。

周浩起来做什么呢？

我慢慢走到门口，轻轻拧开门，打开一条缝，门外黑黑的。

我侧耳听了一下，分明有极轻的脚步声。

我试着分辨了脚步声的方向。

过了一会，我开了门，下楼，直奔书房。

进到书房时，周浩正伏在桌前专心看一个笔记本。

一旁，周浩父亲与红姨的合照上，红姨张着鲜红的嘴唇冲着周浩笑。

诡异的画面。

4

我走到桌前，站在周浩对面。

我侧耳听着门外的动静，不去打扰周浩。

疯人院里呆得久了，夜视和听力会异常敏感。

因为那里的夜特别的漫长，长到只能瞪大眼，躺在那，倾听自己的心跳。

三年疯人院日子，使我现在可以在黑夜里行走，听声辨音。

周浩看得太认真，竟没有察觉我的到来。

我环视了一圈，目光落在书架上。

那里摆着一本花草种植指南。

那本书看起来很老旧的，应该被翻过很多次了。

“周浩…”

我轻声唤道。

周浩一愣，抬眼看到我。

他压着嗓音惊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声音。”

他不知道我曾在黑暗中穿行过多少次了。

我走到桌前。

他正在看的，是他父亲的日记本。

5

“我妈与他生活的那段找不到。之前的都有，之后的也有，偏偏就那段没有！”

周浩沮丧道。

我一愣，这是不正常的。

一点都找不到周浩母亲存在的痕迹，这分明是刻意抹去这个女人的存在。

“你，就是你母亲存在的证据。”

我低声道。

这个男人猛然抬头，眼里突地升起一道光。

没有谁会被轻易抹去的。

沉寂下去的，迟早会涌上来。

这便是天道轮回。

周浩合上笔记本，塞回了书架上。

我从上面拿下那本花草种植指南书。

周浩告诉我，那是他小时候看得最多的书，也是他父亲看得最多的。

父子俩有相同的爱好。

6

翻开书，里面纸张有些黄，还有些霉味。

书里有的地方被圈起来，一旁写上一两句心得。

有的笔迹稚嫩，有的笔迹老道。

稚嫩的是周浩幼时写的，老道的是周浩父亲写的。

“父亲与我不亲近，我只能把父亲的爱好变成我的爱好，以为这样可以与他更近点。可是并没有，后来他与红姨近了，就没我的事了。”

周浩说的很平静。

我细细翻着那本书，发现书中很多花草图被重新描过。

描得很细致，生怕描错了原图。

这么细致的工作，只有女人才能做吧？

正翻着，突然听到门外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猛地伸手关了桌上的灯，示意周浩噤声。

接着，是开门关门的声音，有人在走动。

过了一会儿，一切归于寂静。

我拉着周浩的手出了书房，转身进了厨房。

我左手牵着周浩，右手捧着一盘鸡翅上了楼。

周浩不解，我低声告诉他：“如果被发现，就说我饿了，你陪我下来找吃的。”

上了楼，我们各自回房。

7

如此几日，我依然会夜夜起身临窗而看，还会听到楼下深夜院门轻启声。

旁人家的私事，我不想多管。

周浩从他父亲那借来那本花草种植指南，便闷在房间日日翻看。

一夜，我仍是半夜惊醒，起身立在窗前。

我隔着窗帘缝看出去，惊得几乎跳起来。

路对面不远处的树下，有一个人影。

那人面朝这栋房子，久久不愿离去。

我瞪大了眼细细看着，那是一个女人，纤瘦得很。

终于，那人扬起了脸。

一张小脸惨白，我几乎停住了呼吸。

同时，猛地拉开窗帘，把脸贴上窗户，恨不得高声大呼。

那人也注意到我这边的动静，她目光与我对视上，眼里有同样的惊诧。

8

那是宋兰啊！

我又惊又喜，但心里清楚，宋兰绝对不会无缘由半夜找过来。

见我满眼兴奋，宋兰伸出食指，压在唇上。

她示意我安静。

接着，她又指了指院门。

我立马懂了，她是跟着刚刚那个开院门的人过来的。

我始终没有开灯，也没有开窗。

我怕弄出响动，惊了某处的魑魅魍魉。

过了一会儿，宋兰离开了。

她离开前，冲到路灯下，迎着光，张大嘴巴，反复说着一句话。

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用口型传递信息。

我读出了她的话。

她说：“有个女人去隔壁找东西了！我是跟着她来到这里的！”

9

第二天，我终于忍不住了。

我告诉周浩，我们必须再回去一次。

回去看看，宋兰说的，那个回去翻东西的女人是谁？

会是红姨吗？

这一次，周浩没料到宋兰会牵扯进来。

但他不再犹豫，寻了个借口带我回了那座小院子。

回去后我才发现，宋兰竟从未离开。

她白天去医院，日落前就回到院子里。

宋兰说，上次我临走时说的话她都懂，但她更担心我。

所以，她想继续守在这里，帮我寻出那些鬼魅，也好抵挡。

我愧意顿生。

一路走来，我欠宋兰的太多了。

我翻出那张照片，放大。

然后指着照片中的红姨，问道：“你说的那个找东西的女人，是她吗？”

宋兰接过手机，细细看了一会儿。

摇头道：“不是她。她只是在外面守着的。”

10

我和周浩都吃了一惊。

据宋兰说的，有人开车过来，进了隔壁六妈妈的房子。

听声音，不止一个人。

周浩这下明白了，原来当初有人剪断摄像头的线路，只是第一步。

我与周浩决定，住进六妈妈家。

说是住，其实就是偷偷摸摸地藏了进去。

白天睡，天一黑，我便睁开了眼。

六妈妈家的院子里被刨了一个坑，上次离开时是没有的。

夜色下，那不大的坑看得人发晕。

似乎很深很深，足够埋下很多秘密。

许久，我听到院门被推动的声音。

我推了推周浩，周浩伸手握住了我。

我摸了摸手机，寻思要不要拍下来，被周浩按下了。

他示意我安静地看着就好。

院子里的灯亮起，我们看到一男一女在院子里忙碌。

那男人一转头，我和周浩都愣住了。

这不是揽着阿宽腰的那人么？

红姨的弟弟！

看来，红姨藏了什么秘密。

而这个秘密，与六妈妈有关。

11

男人跳进坑里，扒拉了一会儿，又爬了上来。

女人则在院子里摸索。

转头时，我细细看了下女人。

是个中年妇人，不算年轻，但身形矫健，手脚利索得很。

看着看着，我的心里生出一股异样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张脸我见过！

那双眼，曾与我对视过！

院门外，传来金属叩击声。

“你姐催了！她得回去伺候人呢！”

那女人冲那男人说道。

“不理她，屁事不干，就知道催！”

男人不悦道。

“不许这么说你姐，她怎么就屁事不干了？伺候男人就是最重要的事！哈哈哈！”

女人笑得张扬肆意。

这一笑，让门外的金属叩击声更大了。

对方分明有些不耐烦，还带了些恼怒。

女人收了声。

两人忙碌了一会，匆忙关了院门离去。

12

我手里死死捏着手机，大气不敢出。

等他们走远，我才一把抓住周浩，压低声音说道：“叫你爸离开红姨！”

周浩吓了一跳，脱口道：“为什么？”

“这是一张网，兜了二十年的网！你妈一死，六妈妈一死，这网，也许就要收了！你爸会跑不掉了！”

我惊恐道。

周浩瞪大了眼，扶着我的肩。

他连声说道：“阿容，你别吓我，你怎么了？”

他一定觉得我发了疯。

我推开他，微微颤着手拿出手机。

点开后，翻到一张照片。

我把照片放大，递给周浩，说道：“你看刚刚那个女人像谁？”

周浩看了一会儿，猛地瞪大了眼，惊得不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