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别姬讲了什么[程蝶衣的原型是梅兰芳吗]
陈凯歌导演的电影《霸王别姬》,描述了清末艺人段小楼与程蝶衣自幼在一起学习京剧,学成后一个饰演霸王,一个饰演虞姬,珠联璧合,相得益彰。他们历经了清末、民国、抗战、新中国、文革等不同时期,在岁月的波涛中沉浮,在人事的变幻中离合,影片从中表达出一些深层次的人生喟叹。
此片于1993年获得法国戛纳电影节的金棕榈大奖,为中国电影赢得了世界声誉。
关于这部电影中人物的原型,我想应该就是京剧艺术大师梅兰芳和武生泰斗杨小楼。
京剧《霸王别姬》,是梅兰芳与杨小楼合作编演的。剧本以明代沈采的《千金记》为依据,由戏剧家齐如山写出初稿,又经过加工润色,于1922年2月在北京第一舞台首演,获得巨大成功。此后数十年,梅先生演出此剧达数百场,使这部剧作成为梅派的代表作之一。
因此,电影中程蝶衣的原型,便是梅兰芳。
但是,电影中的程蝶衣,与梅兰芳在很多地方还是不太一样。例如,程蝶衣出身贫寒,是签了契约卖给戏班的。而梅兰芳是梨园世家,注定了要走唱戏这条路的。又例如,抗战时期,梅先生是蓄须明志,拒绝给日本人演戏的。而程蝶衣因为沉浸在戏里,不在乎给谁唱戏,日本人来了也照样唱,为许多人所不齿。
两人最大的不同,是性格不一样。程蝶衣性格阴郁孤独,一辈子活在戏里,人戏不分,这样导致了他的演艺精湛,但是生活却一塌糊涂。而梅兰芳是把生活和戏剧分开的,戏台上是婀娜娇娘,戏台下是翩翩公子。戏演得好,生活也很阳光,爱好广泛,广交朋友,到哪里都受人欢迎。
当然,程蝶衣是虚构的角色。他的身上不光有梅兰芳的影子,还有其他人的一些痕迹。例如,与梅兰芳齐名的程砚秋就是出身贫寒,经历坎坷,性格上有一点阴郁的。
虽然历史上并没有程蝶衣这一个人,但是作为一个艺术形象,程蝶衣这个角色应该是立得住的。
段小楼的原型,就是大名鼎鼎的杨小楼,——连名字都是一样的,就是姓不一样。
梅兰芳与杨小楼合作演出京剧《霸王别姬》的情景,至今为那些老观众所称道。据知情人讲,杨小楼的艺术造诣,不仅得之于先天的禀赋,而又加上后天的文化修养,扮相好,气度凝重而从容。他表演起来却能举重若轻,起落无迹,臻于化境。据说,与梅兰芳配合演过霸王的共有七个人,但是其他人都无法与杨小楼相媲美。
因为电影《霸王别姬》要表达的重点是对历史的感悟,并不在程蝶衣、段小楼的表演艺术,所以在这方面表现得少了一点。但是看了电影之后,我们还想了解更多的东西,了解历史上的真实内容。而且我发现,历史上的真实,往往比虚构的更复杂,更有吸引力。
历史上的杨小楼与梅兰芳
杨小楼与梅兰芳,因为自幼同院居住,所以较为亲切。兰芳9岁时上私塾,因受同学欺侮,不敢上学,他伯父打他,他也不去。小楼劝雨田,你越打他,他越怕,待我来哄他去罢。于是背负他去上学,走到该学的胡同口,兰芳哭而不肯入。小楼又背着他绕一大弯,进那一头之口,兰芳没走过这条道,才肯进去。到私塾,小楼对老师说明情形,老师把调皮学生申斥一顿,又安慰兰芳,而小楼又在塾中陪伴了一会儿,以后オ照常上学。兰芳常对我提此事,小楼亦常以此作为笑谈。
小楼长兰芳16岁,兰芳孩童时,小楼已成人。又在同院居住。他哄着兰芳玩的时候,当然很多,例如打打把子这类的事情,总常常有之,所以他二人感情很好。兰芳呼小楼为叔,二人常想合作。
小楼兴建第一舞台,开幕时把北京好角,几乎一网打尽,极力想约兰芳。彼时正是田际云成玉成班,后改翊文社,兰芳为台柱,际云当然不放。虽至际云与第一台,几几乎要闹气而亦未成功。翊文社散,俞振庭成班,又以兰芳为台柱。小楼与振庭,为师兄弟,当然不肯强夺。而第一台办事人,想设法拆散振庭之班,暗中约王蕙芳、孟小如。彼时振庭之班,兰芳之外,只有数人,蕙芳、小如都算好一点的。二人已被约离班。不意振庭眼明手快,把第一台之王凤卿约出来。
关于王凤卿,不得不在这里夹杂着叙述一些。彼时的王凤卿,不是后来的王凤卿,后来不知进步,天赋也有限,遂颓败不堪,然彼时正是老生人才缺乏之时,鑫培年老,不恒演,只有余叔岩、王凤卿、时慧宝三人,余学谭,王学汪桂芬,时学孙菊仙,号称三杰。余因嗓音失润,十余年未演,只在春阳友会票房中,偶尔一露。时亦不常演,且无靠背戏。最受欢迎者,惟王凤卿。且他正是壮年英勇,扮相亦英秀美观,所以彼时北京大多数人,都盼他同兰芳一起演唱,但总未实现,此次合作,自然为大众所欢迎。因此俞之班,与第一台,更成两立不相下之势。
如此相持数年,经朱幼芬成班,在第一台演唱,才把小楼与兰芳约在一起。成班之初,小楼定名为崇林社,此层前边已略谈过。小楼倒是无可无不可,而手下办事人,总是给他出主意。他们以为小楼叫座之力量,一定比兰芳大,然戏份又不好高于兰芳,如此则小楼便觉吃亏。于是兰芳拿戏份,小楼拿加钱,每一座他拿一角。
成班日期未久,一日小楼演《冀州城》,兰芳、凤卿在前边演《武家坡》,上座一千零几十人,小楼拿了一百元零几角。次日兰芳演《嫦娥奔月》,戏情虽简单,但系新排之戏,当然演大轴子,则小楼便演倒第二。这一天正赶上极冷的天,而西北风也很大,我与兰芳正在前门内友人家吃晚饭。兰芳不想吃饭,说觉着不舒服。别人便问什么病,赶紧请医生看一看。其实我已经看出他的意思,他想着这样冷天,这样大风,戏园子座一定上不好。而且这出戏,很演过几次,并不新鲜,谁还能冒这冷风来看戏呢?若在平常,他不理会这些。现初次与小楼同班,昨天他的《冀州城》,上了一千人,今天若只上六七百人,便有些不够劲,总算输给小楼了。所以他也想借说有病而回戏。无奈当时那几位朋友,没看出他这种心思来,倘若看出来,他们若提议因病回戏,兰芳一定极端赞成,也或者真就回了戏。于是我先发议论,说,这个时候已经开戏,不能再回戏。你少吃一点,休息体息,演完了这出戏,再请大夫。我这话是要把他回戏的思想打断喽。他人也无异辞。
吃完饭,我同他往第一台,坐在马车里头,他是老麻烦(北京俗语念mofan),我就一直安慰他。及至走到煤市街南口外,车夫便说了一句:“西边怎么那样多的车呀?”我们探身一看,果然大街两边,都是汽车、马车、包车,这当然都是来看戏的。兰芳高了兴了。进园子一看,人山人海,那晚共卖了1800多张票,为第一台一生的最高纪录。兰芳当然梦想不到,连我也莫明其妙,那天的座何以上那么好?
彼时兰芳叫座之力比小楼大,那是不错。但平日也常演戏,不见得能叫这样多的座。说是戏好能叫座,这出戏在彼时确能叫座,但它是我编的,我排的,其实也没什么多好。而且以后同小楼合排的《别姬》比这出好得多,也没叫过这许多座。第一次出演也不过上了1500多人。此日天气又冷,能有此力量,谁也说不出个道理来。只好说一句,兰芳的运气好。
我为什么地写这段故事呢?一则因为有点传奇性,二则因此,小楼与兰芳,就有点不易合作了。此戏演完之后第二天,幼芬与小楼送戏份,当然照人数共给他送去180元。幼芬把钱放到桌上,小楼叹了一口气,说:“人家唱戏,咱拿钱。(这当然是很惭愧的说,说罢大笑。)兰芳是我眼看着他长大的。现在居然有这么好的人缘,这么大的力量。他小时我常背着他玩要,实在不是外人,以后我也不用拿加钱了。我的戏份,跟兰芳一样就得了。”本来么,自己叫来的座,自己拿钱,是理直气壮的。别人叫来的座自己也拿加钱,当然就不好意思的了。
这件事情,在小楼、兰芳,倒没有什么。而下边办事人则大不高兴。因为这样一来,他们有了损失,小楼拿加钱,数目有出入。比方上了1000他们可以告知小楼,说上了800则从中便可扣下200元。他们只要告知朱幼芬用这个办法,没有不答应的,他们是赚很稳当的钱。如今拿一定的数,则他们无钱可赚,然亦无法,只得暗中捣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