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崇春江晚景诗配画图片(惠崇春江晚景题画诗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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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外桃花三两枝, 春江水暖鸭先知。 蒌蒿满地芦芽短, 正是河豚欲上时。
这首诗是宋神宗元丰八年(1085),苏轼为惠崇和尚的《春江晚景图》而作的题画诗。
惠崇所作的《春江晚景图》共两幅,一为鸭戏,一为雁飞,苏轼均有题诗。值得玩味的是,惠崇的两幅《春江晓景图》俱已失传,而苏轼的题画诗却独自流传下来,尤其是这首鸭戏图的诗,九百年来流播人口、吟诵不衰。要解释这种喧宾夺主的奇特现象,只能从这首诗的本身去找原因。
苏轼的这首七绝,把惠崇的“小景”画转化为“写景”诗。它通过对早春江上典型景物的描绘想象,表现了春天给大自然带来的勃勃生机和给诗人带来的盎然情趣。诗的首句“竹外桃花三两枝”即扣住了早春这一特色。桃花,本来就是春天的象征,现在桃花只开了三两枝,更显其春早。从布局上看,诗比画也更为别致,诗人是要咏歌画面上的春江,却先咏岸上之景——点缀于竹林之外的三三两两桃花。这一闲笔,不仅使诗意更为波俏,画面分出了层次,而且点点桃花缀于青青竹林之外,也更显得疏淡雅致,富有情韵。
“春江水暖鸭先知”是画面的主体,也是个特写镜头。鸭生性爱水,一年四季多与水相伴,特别是寒冬过后,坚冰初融,鸭群乍入春水更显得欢畅。用鸭戏于水来表现春江,这很典型,也显露出画家的独具慧眼。但画面毕竟是静态的,它只能用线条和色彩作用于人的视觉,通过想象和联想来表达画家的创作意图。它画春水,无法直接表现出水的温度;它绘鸭群,也无法表现它们的知觉。因此,直接道破“水暖”,直接点出“鸭先知”,正是苏轼题画诗的功劳,也是诗人的高明之处。另外,我认为“春江水暖鸭先知”还有更深的一层含蓄,它会给我们启迪,使我们联想起某类生活哲理,即任何事物的发生、发展、变化都会有一个征兆,这个征兆又往往会通过某一特定事物予以宣泄和表露,如“一叶落知天下秋”,暴风雨前的低气压;再如,地震前的鸟奔兽突。自然的、社会的、生理的、政治的,人类社会的各方面都存在着“春江水暖鸭先知”,这种哲理含蕴更是惠崇的画面所无法喻示的。
诗的第三句再从画的主体到陪衬,由点到面,这就是“蒌蒿满地芦芽短”。蒌蒿又叫白蒿,是一种春天长出来的野草;芦芽,即芦草的芽,生于池沼和江滩上。诗人在咏歌了画面的主体鸭戏之后,又来写陪衬的蒌蒿和芦芽,这不仅使画面显得广阔和深邃,也不仅是为了再次点出早春的季节特征和江边的地理环境,更重要的是为了引出第四句:“正是河豚欲上时。”苏轼诗中所说的“欲上时”,一方面是指早春河豚“抱上水”这一季节特征,也还含有此时正是河豚肥美上市之时。从诗的布局来看,最后一句突破了画面上的时空界限,写出了不属于画面但又与画面存在必然联系的情形——河豚欲上时,发挥了文学特有的想象功能。前人总结题画诗的主要经验是“其法全在不粘画上发论”。苏轼的这首题画诗正是和原画保持了不即不离、若即若离的关系,既是对这幅鸭戏图的鉴赏和评品,又是它的扩大和延伸,因此不论这幅画存与不存,这首诗都足以流传不朽。
通过以上比较,我们可以看到,苏轼的题画诗高于惠崇《春江晓景》画的主要原因有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惠崇的画所表现的是春江晚景的一个典型侧面,用莱辛的话来说,就是用线条和色彩来摹仿物体的动作发生的一个瞬时(《拉奥孔——论诗与绘画的界限》)。苏轼的题画诗却是用更细、更清晰,也更夸张的诗笔来集中体现这个侧面中的一个典型镜头,而且他把绘画与鉴赏结合起来,对画面的精妙之处细加点破,让读者直接感受到内中之美。
其次,苏轼的诗把画中一个凝固的瞬时变成一个有内在联系的连续过程。他用自己的感受把这幅静态无生命的画变成动态的有生命的诗,加浓了春的气息,并注入了诗人激荡的情怀。
最后,苏轼的诗发挥了抒发、想象等文学独有的功能,一方面把绘画中的无法道破之意直接抒发出来,另一方面又对画面加以扩展和延伸,加大了原画的表现力。
我想以上三点可能就是苏轼这首题画诗能单独流传下来,而且经久吟诵不衰的主要原因。
文自《都市文化报》原题《妙在若即若离之间》,作者 陈友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