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爱如山 只是简单的“我爱你”太轻了
作者:谷润良
01
头几天和妈妈打电话,无意中听她提了这么一句:你爸说,最近天真热,还没干活呢,就满头大汗了。
我说,那就别干了呗,爸年纪大了,也该休息休息了。
她说,那怎么行?你结婚、买房子的时候,我们还想帮一把呢,现在能挣一分是一分。
挂上电话,我心里酸酸的。还记得上一次,做工的时候,爸爸的手被割破了,休养了半个月,也没和一个人说。落了疤痕,我们才知道。
爸爸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有了难处和委屈,就自己咽下去,至多和妈妈吐露两句。而在我们面前,依然撑出一副超人的面孔——“爸爸能行的”、“爸爸什么都搞得定”。
很多时候,我都不愿意承认,爸爸今年已经六十一岁了。花甲之年,依然为了儿女在外面打工,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每月收入两三千元。什么是血汗钱?这就是血汗钱,流血流汗换来的钱啊。
小时候,我坐在他的肩膀上眺望远方,他说,看到了没,你一定要走出去。我坐了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他不叫一句酸,一句疼。
长大了,我果然去了远方,他说,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家里有我呢。我去了一年,两年,他不喊一句苦,一句累。
然后,我就心安理得地过着自己的日子,忘了他也会老,会衰弱,他也需要一个拥抱。
02
昨晚和朋友聊天,我说,父亲节马上就要到了,你给爸爸准备了什么礼物呀?她说,一把伞,两用的,天热的时候,可以遮阳,下雨的时候,可以避雨。我很纳闷,一把伞而已,随随便便就能买得到,有什么惊喜可言呢。
然后,朋友就和我讲起了她和父亲的故事——
不知道为什么,在我的印象中,我和父亲之间的情感交流,总是经由一把伞来完成。
念书的时候,每次窗外暴雨滂沱,下课了,爸爸一定打着伞等在雨中。在我年幼的记忆里,爸爸就像一个守护神,随时等待着为我解围。
高考的时候,我精疲力尽地从考场走出来,依然是爸爸,打着伞,在大太阳底下等着,微微笑。那一刻,原本已经冰冷的心,渐渐开始融化了。
大学毕业,第一份工作,做了小半年,突然有一天公司倒闭了。那天下午,偏巧也下了雨,就像我的心情。我手足无措地给爸爸打了一个电话,很快,爸爸就来了,打着一把橙色的伞,我最喜欢的颜色,一步步向我走来。看我神色不对,爸爸即刻就猜到了,工作不顺?没事儿,爸养你。
……
爸爸为我遮风挡雨了大半辈子,如今他老了,我想送一把伞给他,告诉他,现在换我为你遮风挡雨了。
听着朋友的话,不知何时,我的眼眶早已湿润了。
03
意大利电影《美丽人生》中,奎多和儿子被强行送往犹太人集中营。聪明、慈爱的父亲哄骗儿子这只是一场游戏,在集中营的每一天,都能赢取一定量的积分,离开的时候,积分最多的那位,会奖励一辆坦克。年幼的儿子,怀抱着这个梦想,快乐地生活在纳粹的阴影之下。
做苦工时候的奎多,有多苦有多累,见到儿子的那一刻,就有多雀跃多开心。是的,明明生活在凄风苦雨中,他硬是给儿子撑起了一片新天地,充满了梦幻色彩的新天地。
遗憾的是,电影的最后,奎多依然被枪杀了。被枪杀之前,为保证儿子的安全,奎多说大家在玩“躲猫猫”的游戏,从而将他关进了垃圾桶,“直到外面什么声音也没有了再出来。”赴死的路上,被押送的奎多,隔着垃圾桶的缝隙和儿子两两相望,那一刻,他做了一个鬼脸,夸张地踱着步,像极了一个滑稽的小丑。
相信看到这一幕的人,一定会感动落泪。是的,即便在生命的最后,奎多依然紧紧护佑着儿子的灵魂,在刀刃上跳舞。什么是父亲?这就是父亲。饰演奎多的贝尼尼,身高只有1.65米,看上去却异常高大。
我们的美丽人生啊,都是从父亲那里偷来的。他踏过泥泞,度过苦厄,才有了我们的今天。
04
林海音的《城南旧事》里,小英子说,“爸爸的花儿落了,我已不再是小孩子”。
是啊,爸爸不是超人,爸爸也会老。一年又一年,在背后,他沉默地做着我们的守护神,是时候让我们转过身去,守护他了。在每一个难捱的关口,像我们小的时候,他告诉我们的那样,也告诉他,“爸,别怕,有我呢。”
不晓得为什么,我一向很排斥,在父亲节的时候,告诉父亲“我爱你”。我们爱父亲,父亲爱我们,流在血液里的东西,难道还有疑义吗?更何况,父爱如山,一句“我爱你”终究太轻了,太轻太轻了。
爱不是说出来的,爱,要身体力行。
有事儿没事儿就打个电话,哪怕只是问他一句,“今天吃了什么菜”,也好。
忙里偷闲就回趟家,哪怕什么也不说,静静地陪他看会儿电视,也好。
生日的时候给他买个小礼物,哪怕简简单单一个剃须刀,也好。
光阴无情,岁月如梭,他只会一天天老去。不要等他老了,走不动了,还以为身后空无一人,好吗?
“爸,世界很大,总有我挽着你的手,回家。”